泪飞顿作倾盆雨
——怀念我的父亲王兰书

　　 (王林梅)

　　编者按：

　　作者王林梅是2006年抗震30周年感动唐山十大新闻人物。她原本是一名漂亮的女兵，地震时探亲在家被砸成高位截瘫。医生断言她大约只能活5年，如今30多年过去了，她依然美丽而顽强地活着，并且在卧榻上以仅有的能活动的右手食指关节艰苦写作，写出了16万字的自传性著作《期待每个黎明》。她的父亲王兰书同志，是一位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的老干部。作者以饱含深情的笔墨倾诉了对父亲的深深怀念。

　　噩耗

    9月18日上午8点多钟，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让我魂飞魄散……

　　两天来，父亲的病情突然恶化，持续高烧、心跳加快、呼吸困难、血压升高、肺衰等一系列生命体征的衰竭将父亲折磨得奄奄一息，家里每个人的心都在恐惧中煎熬……

　　最害怕听到的消息终于还是残忍地从电话中传来：“父亲恐怕真的不行了，通知所里做些准备吧……”

　　强忍着，让保姆小艾按下了宋医生的电话，只一声宋医生便已是泣不成声，泪雨滂沱。

　　全家人敬宠疼爱的父亲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家里的天塌了，整座房屋连同我们一下子坠入了万丈冰窟。

　　九月少见的寒凉使气温骤降，阴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无法宣泄的湿冷。

　　十几天前，父亲住院的头一天，还坐在我的对面，我们悠闲地拉着家常……那座椅上仿佛还留有父亲的体温。

　　望着身体欠佳有些消瘦的父亲，心里不免掠过阵阵酸楚，爸爸已经91岁了！

　　父母的年龄一直是我心中的痛！这种无奈的、无助的、无药可医的痛与日俱增。年龄一点一点蚕食着父母的健康，日渐蹒跚的步履；酸软无力的腰腿越来越难以支撑躯体站立……

　　面对日渐衰弱的老父老母，心在凄苦中战栗！如有可能，我情愿用我的生命，哪怕是死上千万次，哪怕是永受炼狱之苦来拖住父母衰老的脚步！

　　父母把我们带到这个世上的那一刻起，我们不曾与父母有过片刻的离分，即便远隔千山万水，即使见不着面，一家人也总是在一起的，不论什么时候想起来，家的温暖总会顿时涌遍全身。

　　而如今，阴阳两隔，无论上天入地都无法再寻找到父亲的踪影了。

　　诀别

　　哀乐像饱蘸浓盐的刀刃切割着已经鲜血淋漓的心肺，它不紧不慢却极其残忍地将父亲带向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不论你如何苦苦哀求，它始终是那样无动于衷，任凭你撕心裂肺，痛断肝肠，它仍然继续赶着它的路。

　　18日的下午起，窗外的灵棚和蔽日的花圈是我目力所及的全部内容。

　　前来吊唁的亲友陆续来到灵堂祭奠，不时传来的哭喊如万箭穿心，多想走下床，独自去父亲在世上最后停留的地方陪一陪老爸，去暖一暖他冰冷的身体。

　　20日是为父亲举行悼念仪式的日子，阴冷潮湿的天空，云朵仿佛刚从水中捞起一般地悬在头上。参加遗体告别的车辆离开灵堂缓缓开动时，天空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雨，我在心中默默地祈祷上苍，就让这雨水细细缓缓地流淌吧！不要大，不要急，不要让过多的雨水影响悼念活动的正常进行，直到灵车返回，雨一直绵绵霏霏。

　　灵车载着父亲缓慢地回到家中做最后的环顾，这短暂的停留是我们与父亲永远的诀别，内心的那种疼痛无法用任何文字描述。多想把老爸搀扶回来一起过日子啊，然而，我们只有任凭这车轮碾压、揉碎的份儿。

　　哭声和着哀乐像决堤的洪水冲撞开来，一声声对父亲的呼唤撕扯着五脏六腑，老爸啊，你去了哪里？！老爸啊，你快点回来吧！那一刻，才深切感受到什么叫生离死别！什么叫痛不欲生！

　　说来也真奇了，在父亲的灵车刚驶近家门时，倾盆的大雨突然从天而降，而又在灵车即将离去时，骤然停歇，骤降骤停不过数十秒。

　　上苍也在为父亲的辞世感到悲伤，倾盆泪雨送英灵！

　　安葬

　　父亲的遗容无需任何整饰，他老人家静静地安卧在鲜花环绕的灵榻上，面容安详，在覆盖于身上的党旗的映衬下脸色仍显红润，像熟睡了一般，哥哥俯下身深情地亲吻了父亲。

　　大幅遗像悬挂在厅堂的正中央，两侧摆放着儿女以及亲友敬献的花圈，前来参加悼念的人们肃立默哀。

　　简短而庄严的悼念仪式由唐山市军分区政治部主持。

　　悼词中说：“他先后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等。战斗中他英勇作战，不怕牺牲，能够出色地完成上级赋予的各项战斗任务，为中国人民的独立、解放事业立下了不朽的功勋。目前头部、腿部及身体其它多处部位还留存着战争年代的弹片。在几十年的革命生涯中，他认真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对党和人民的事业忠心耿耿，对共产主义事业充满信心。工作中他不怕艰苦，恪尽职守，为人师表，听党的话，坚决执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保持和发扬了革命的优良传统和作风。虽数次变换工作岗位，都能以大局为重，以事业为重，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兢兢业业为党工作，在每一工作岗位上都做出了突出成绩。

　　“王兰书同志的一生是光荣的一生，革命的一生，战斗的一生，他忠于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军队，对革命事业具有坚定信念。他发扬光荣革命传统、保持革命晚节的高尚品德，永远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王兰书同志的逝世，使我党我军失去了一位好党员、好干部、我们失去了一位好前辈、好战友。他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的精神却时刻激励着我们，他的音容笑貌永远为我们所怀念。让我们化悲痛为力量，继承王兰书同志的遗志，认真学习他的思想品格和精神境界，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奋斗终生！

　　“王兰书同志永垂不朽！”

　　火化后，父亲的骨灰由哥哥、姐姐、妹妹等家人护送，安放在了唐山冀东烈士陵园。

　　那一夜，好长，好冷，窗外不时传来阵阵风声，呜呜作响……

　　在送别父亲的那几日，考虑到母亲年事已高恐难承受这样的离别，我们一直安排专人陪伴母亲，片刻不离，然而，母亲所表现出的坚强令我们做儿女的无不感到敬佩和安慰！

　　愿上天保佑我的母亲永远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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