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通讯兵
——访抗美援朝老战士王英儒

王英儒讲述抗美援朝经历。

　　  “哪里有枪炮，哪里就有通讯兵。哪里有部队，哪里就有‘首长的耳朵’。”83岁的王英儒老人就是一名“首长的耳朵”——通讯兵。他戎马倥偬了大半生，参加过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等战争。如今，老人虽然腿脚有些不便，但他的声音依然掷地有声，思维依旧灵敏，回想当年在朝鲜的战斗岁月，老人依然记忆犹新。

　　抗美援朝归国后，王英儒在练习军刀。

　　王英儒讲述抗美援朝经历。

抗美援朝归国后，王英儒在练习军刀。

　　怕苦不当通讯兵

　　1951年2月，王英儒随64军从鸭绿江的冰面上穿过，进入朝鲜参加抗美援朝战争，这是王英儒第一次出国。一踏上朝鲜的土地，王英儒他们就被美军的飞机给发现了。“我们是晚上过江的，就是为了避开敌人飞机的轰炸。我们在漆黑的道路上前进，突然一声巨响，天空亮如白昼，那是美军飞机发射的照明弹，紧接着炸弹在我们周围炸开了花。”

　　王英儒入朝时担任的是通讯班班长，他们的任务就是从军部向师部架电话线，力保每时每刻军部和各个师部联系通畅。“虽然在朝鲜战场上没能拿起枪杆子和敌人战斗，但身为一名接线员，我同样觉得自豪，因为我们手里握着战友们的‘生命线’，我们是部队进行战略部署、指挥协调的重要保障。战争打得越激烈，通讯越要畅通。”

　　通讯兵要在第一时间到达要驻扎休息的营地，抢先把电话线接往前方；而当部队要拔营行军时，通讯兵要留在最后把电话线收好，然后再追赶大部队。“我们都是跑着架线的，不能有半刻停留，即使我们的双脚都是血泡，我们也要咬牙前进。因为对于我们来说，时间真的就是生命。”零下20多摄氏度，大雪深达膝盖处，每走一步都特别艰难，更别说王英儒他们身上还背着全部的装备、粮食、被褥在皑皑积雪上奔跑。

　　通讯兵是不能把线架在平坦好走的路上的。“因为行军多在夜间，战士们看不到电话线，有时就会把电话线损坏。”因此，王英儒他们都是自己开路、攀爬把线隐蔽着架过去，这对他们的体力消耗很大，他们有时累得实在不行了，就两个人换着休息。“就在电话线旁边的雪地上一坐，哪里还管冷不冷，立时就沉沉睡去。可是，值班的战友一喊，自己就跟弹簧似的立刻蹦起来，看是否出了问题。”

　　王英儒告诉记者当时他和战友们最担心的事就是掉队。“掉队，有时是致命的。掉队后，你要一边查找部队走过的踪迹，一边往前跑，等找到大部队时，大部队又开始行军了，一点休息的时间也没有，真是累上加累，再好的身体也吃不消，很多同志累得一病不起。还有些同志找不到部队，生死就难料了！”

　　通讯畅通高于一切

　　在朝鲜的日日夜夜，王英儒不知多少次冒着生命危险冲进枪林弹雨中，在隆隆炮声中亲手连起一道道通讯线。“我们的生死事小，保证首长的命令能及时传达最重要，因为通讯畅通高于一切。”

　　王英儒说，他们在接线和护线过程中都遇到过很多困难，其中最大的困难在于，电话线有时不够用，不能接通军部和师部。“上级给我们布置任务时是通过地图上的图标距离，确定给我们线的多少，可是有时由于地形复杂，山坡过多等原因线就会不够用。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哪怕差一米，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不了。”但是，聪明的通讯兵们有自己的办法。他们就在敌人用过的阵地上，找他们落下的电话线接上。“唉！那时候一截电话线对于我们来说，比金子都珍贵。实在找不到电话线，我们有的同志就用自己的身体做导体，来保障通讯畅通。”

　　接线重要，护线更重要。“护线时，我们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1951年4月22日，64军突破临津江战斗，王英儒他们班担任接线工作。当时敌人的炮火非常凶猛，王英儒他们冒着枪林弹雨把电话线接通，随后他们分组护线。副班长邓才生和一名战士在中段正在巡视线路情况，突然，敌人的一枚炸弹就在他们身边爆炸了，邓才生当时受了重伤，鲜血直流，那名战士赶紧背起邓才生，要把他背下阵地。邓才生立时急了，“别管我，先把线接上！”王英儒告诉记者，他们每一个通讯兵心中的头等大事就是接线、护线，邓才生的表现是他们每个通讯兵都会有的表现。

　　朝鲜战场上的除夕夜

　　朝鲜人民的风俗和我们一样，要过农历新年。“我在朝鲜过了两个除夕夜”王英儒深情地向记者讲述了朝鲜战场上的春节。

　　1952年1月26日年三十那天傍晚，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志愿军战士盼望的除夕夜就要来临了。“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微笑，互相诉说着家乡的过年习俗，原来我们是那么的思念祖国！”

　　王英儒和战友们都希望过一个快乐平安的除夕夜。可是敌机在空中轰鸣，并不断投弹，轰炸的比以往都密集。“敌人知道除夕是中国的年夜，下午就加强了炮火。”每当爆炸声响起，战士们就会相互开玩笑说：“快听，敌人在为我们庆祝除夕夜呢！”战士们还唱起了《志愿军战歌》，雄壮的歌声响彻夜空，士气非常高涨。炊事班的饺子包好了，战士们还没吃上一口，转移的命令到了，王英儒和战友们立刻打好背包行军。夜深了，战士们的军帽、军服上结成的冰茬“咔咔”作响，气温降至摄氏零下40度左右，但大家依然精神抖擞地向前进。黎明前，当敌人的炮弹爆炸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时，战士们又高兴地说：“敌人在为我们燃放鞭炮，送旧迎新，祝我们春节快乐。”

　　1953年，停战协议签订后，王英儒和战友们在朝鲜人民欢送的歌舞中登上了回国的列车。“我们一路欢声笑语庆祝着胜利。”列车全速前进着，王英儒的心也飞快地跳成了一团，“马上就要踏上祖国的土地了！通过鸭绿江大桥的那一刻，整个车厢沸腾了！伟大的祖国母亲，我们回来了！”

　　（赵春卉、胡杨／文  王振生／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