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军民鱼水情

　　 (曹大连)１９７６年７月２８日凌晨，发生了举世罕见的唐山大地震。从此，每年到“７月２８日”这天，我都不由自主地想起抗震救灾中那段军民鱼水深情。

　　大地震时，我们师部驻守在唐山市。因为地震来势凶猛，眨眼之间整个营房变成一片废墟。记得那天早晨下着雨，时而还打着闪。幸存的师长穿着鲜血和泥土染成紫色的破背心、短裤，赤着脚站在师部大楼倒塌的废墟上，召开存活的百余名机关干部和直属分队排以上干部的抗震救灾动员会。

　　师长说：“我们师遭了灾，唐山人民也遭了灾，但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军队，时刻要把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因此，我们要以少量的兵力组织自救互救，把主要兵力投入到全市抗震救灾工作中去……”师长讲这番话时，余震仍不时袭来。

　　很快，我们司令部活着的人都组织起来，成立了临时“抗震救灾指挥所”，并在两个帐篷之间拉上：“军爱民、民拥军、抗震救灾一条心”的横幅。一时间，从四面八方涌来许多群众，请求解放军去救人，情况十万火急。

　　救灾初期，当务之急是从废墟砖石瓦砾中往外救人，可是情况非常不妙，干部、战士缺吃少喝不说，最糟糕的是没有得心应手的工具。铁锹、铁镐少得可怜，平均每个班分不到一把，官兵们日夜不停地从废墟中往外扒人，基本上全靠两只手。不少官兵因此双手被磨破，甚至磨烂了。侦察连三班战士小丁，４个手指露出了森森白骨，血和泥土凝固在一起，如同戴上“棉手套”作业。但他硬是咬牙坚持往外扒人。他说：“现在情况紧急，分秒必争，能多坚持一分钟就可能多救活一条生命。”

　　最难忘的是震后第６天，一位５０开外的宋大妈，她站在一处震塌的居民楼房的废墟上，双目紧盯着几个往外扒她儿子的解放军。２２岁的侦查排长叶松年，带着３名战士从废墟间隙中往里掏洞，已经掏进４米多远。不料，这时余震突然袭来，连晃带颠，瞬间把刚刚掏出的深洞又镇平了，叶排长和一名新战士被废墟埋在最里边，既看不到人影，又听不见声音。

　　宋大妈心急如焚，一下子跳到洞口处，拖着疲惫的身子和战士们一起拼命向外扒叶排长和那个刚入伍才几个月的新战士张立冬。军民齐心努力一鼓作气扒了３个多小时，终于把叶排长和小战士扒出来。然而，叶排长的头部受到重创，早已牺牲，小张有气息依稀尚存，但满身是血，右腿、右臂都是粉碎性骨折动弹不得。

　　此刻，宋大妈心如刀割。她一下子跪倒在叶排长的头前，像慈母般用手轻轻地一点一点抠出叶排长嘴里和鼻子里的尘土，并用衣襟沾着雨水，擦洗着叶排长脸上的血迹。一边喃喃地说：“你是为救我儿子才被余震砸死的。大地震都没把你砸死呀牎我真傻，其实就是扒出我的儿子也不一定还活着，我真傻呀。”……

　　我想，此时此刻，宋大妈当时的眼泪早已流干了。她如果再有一滴的话，肯定会放声嚎啕大哭一场。

　　（注:作者今年７５岁，是当年参加抗震救灾指挥员之一，时任师司令部侦查科副科长。）